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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鳴崗:我們都是地球上的過客,是命運的共同體

林鳴崗熱愛大自然,他筆下的天地、山水都被賦予了飽滿和深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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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 | 蘇曉Chloe

撰文 | 蘇曉Chloe & 汤石香

策劃 | 汤石香
攝影 | 林秉韜BTO
視頻剪輯 | 李雨璇Yuriy



林鳴崗的全新古柏系列水墨作品已在香港天趣畫廊「破冰2020」展中展覽半月有余。作為著名旅法畫家,林鳴崗以往更多因出色的油畫作品為人所熟知,而這次的古柏系列,卻令人驚喜。
 
受到西方正統美學訓練教育和浸染的林鳴崗從2017年起進行了這一系列的創作。林鳴崗熱愛大自然,他筆下的天地、山水都被賦予了飽滿和深刻的情感,他對於古柏系列的用心打磨,幾乎是傾盡了自己的心血和精力。
 

這一系列作品恢弘大氣,盤屈的枝幹上散開層層疊疊的青綠,畫面中還綴有鹿、鶴等中國傳統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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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碧柏
123x750cm
水墨紙本
2018


他用心揣摩千年古柏的姿態,以及在不同光影之下的變化,畫出了古柏與天地宇宙同在共生的精氣神,畫出了他胸中飄蕩的一縷華夏魂。中國的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躍然紙上,同時又富有春意盎然的活潑情致。
 
從巴黎景致到千年古柏,從油畫到水墨,他將西方技巧與東方美學進行巧妙地結合。他筆下的千年古柏跳脫出傳統水墨畫的框架,以更細膩豐富的色彩與形態展現其蒼勁與堅韌。經歷了一整年疫情的影響,很難不被其中向上的、蓬勃的生命力所深深打動。
 
對於從油畫到水墨的轉變有什麼思考?為何選擇古柏作為創作主體?疫情之下有什麼新的認識?我們以觀眾的立場與心態與林鳴崗進行了談話,並在此與大家分享。
 


·BREAKTHROUGH 2020·
  天趣    ×   林 鳴 崗 

 

1

為什麼是古柏 

 


天趣:今天首先想和您聊一下這次參加天趣「破冰2020」展的作品,即水墨古柏系列。通過您的繪畫作品可以看到,其實您很早之前就畫過樹林,畫過植物,但2015年之後的古柏系列應該是您真正為“植物”本身作系列畫像。我很好奇您為什麼選擇了古柏作為您這幾年一直研究和探索的主題?
 
林鳴崗:我在上世紀70年代左右就已經對繪畫有著濃厚的興趣。我經歷過上山下鄉,在那段期間到處寫生,對樹、岩石、小溪、流水都情有獨鐘。即使1978年定居香港,1990年又移居法國,但依舊一直對山水有很深的感情。

後來也成了風景畫家。對樹,對山水都特別留意,也在全世界跑了很多地方。
 

大概是幾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到陝西黃帝陵參觀,當時看到這些兩三千年的大柏樹,非常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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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的造型非常奇特,你有時候會覺得搞不清它們的生物學原理。會突然一枝竄出來兩三米,又會突然來個八九十度的拐彎,向另一個方向延伸出去。而且它們身上還有時間和歷史滄桑感,它們的生命,它們的筋骨,會讓你非常震撼和動容。


所以我當場就畫了些速寫,回家後腦子里又一直想怎樣去表達它,怎樣去表達松柏的那種樹皮的質感,樹枝、樹葉的表現手法。
 

我畫了油畫(的古柏),也畫了水墨(的古柏),我畫不停手,而且越畫越大,5米,7米,到今年畫了1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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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趣:松柏自古以來就是風骨的象征,尤其被歷代中國文人所愛,因此它應該可以說是一個被廣泛創作的題材。您覺得您筆下的松柏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林鳴崗:事實上,在中國繪畫史上,文人們多把目光投注在松樹上,柏樹反而比較稀少。這也是我更希望著力於創作千年古柏系列的原因,因為這是前人沒有探索過的題材。

中國畫松已經形成一種套路了,但放在柏樹上顯然是不行的,因為柏樹樹皮、樹幹的變化是非常奇特的,以及如何去表達樹皮的質感,這是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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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到一個廣東收藏家中,看他收藏的幾千株巖柏,在他家中畫了好幾天,對它們的造型肌理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我在畫水墨(柏樹)畫的時候,會運用一些西洋畫的元素。比如造型的真實性,嚴謹型,對光的邏輯性,色彩的表達能力,我都盡量在畫中強化,或者自然而言地表現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是藝術非常好的一種資源,應該把它運用在上面,而且它們會產生另外一種新的視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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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盈然》局部


我在歐洲呆了十幾二十年,回過頭來看中國水墨甚至包括中國文化,認為自己會有更冷靜和理性的思考。所以我想這是我筆下的水墨畫和別人的有很大不同的原因。


 

2

油畫和水墨並沒有那麼涇渭分明,它們只是工具不同 


 
天趣:所以您在呈現水墨這種東方元素的時候,顯然是會不可避免地受到您以往油畫創作的影響的?
 
林鳴崗:是的。我注意到在以往的一些水墨畫中,色彩和立體感都在一定程度上不夠凸顯,這些都是我在創作時會進行調整的。另外我也更注重“光”的效果,我不是運用散光或平光,而是用一種更加立體的手法。
 

所以我的畫注重色彩的冷暖,光影的關係,濃淡的表現方法,和傳統是完全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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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起》
139 x 68.5 cm
水墨紙本
2017


我聽到有些人評價說,這種方式是西化的,我對這種評價其實並不介意。首先這遵循了大自然的規律,再者這是西方繪畫史上被反復實踐的邏輯性的語言技巧,我們完全可以合理運用。比如徐悲鴻或林風眠的作品,無論在造型還是色彩上都受到了西方技巧的影響。
 
這些西方的元素在合理運用的情況下是可以增強畫面的藝術表現力的,不僅在水墨畫,也包括對版畫、雕塑等不同媒介產生影響,甚至產生新的視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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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君子圖》
89 x 96.5 cm
水墨紙本
2015


天趣:您在油畫方面取得的成就非常高,幾乎達到了某種極致。現在從油畫到水墨,您有刻意做一個繪畫行為上的轉變嗎?
 
林鳴崗:我認為是自然而然。一方面,身為一個中國人,我本來就對水墨畫這種形式有天然的好感。

另外,在我看來,油畫或水墨之間並沒有那麼涇渭分明,簡單點說,它們只是工具不同。西方藝術家除了油畫外,一樣也進行水彩、版畫、雕塑甚至是水墨創作。
 

我也寫書法,通過這種藝術形式對詩詞,對聯,警句等等進行再認識,這對我也有鞭策和鼓勵的作用,也是一種提升。水墨畫是同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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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趣:在進行這批水墨古柏創作的時候,您有沒有遇到什麼瓶頸?
 
林鳴崗:主要在於如何表達柏樹的形態,這是有一定難度,也非常辛苦的一個過程。
 

樹是有生命的,它和人一樣,每棵樹都有自己的形態。有的樹是很孤獨的,有的樹是很茂盛的。而且如果你看到那些經過歲月洗煉的柏樹,你會發現它的筋骨,它的生命力,和幾百年,幾十年的都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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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盈然》
68 x 96.5 cm
水墨紙本
2018


所以樹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面貌和性格。你如何在一張畫里表現樹的性格,以及整體的關係?這是要下功夫的。
 
我在巴黎,看到松樹就馬上畫下來,還有在湖南、四川、北京、陝西,不同地方樹的形象都要放在腦海裡面。
 

它們有時候放在一起並不好看,這時候就需要藝術的提煉,加工、刪減,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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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秀天涯》
137 x 69 cm
水墨紙本
2018


以及水墨畫的表現,也有一定的難度。因為水墨畫的宣紙很薄,你不能像畫油畫一樣,用很大的力度來畫它,有時候要比較輕,要很好地掌握它的墨、水,還有色彩的關係。而且樹葉的穿插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所以我就一畫畫不完,一會畫油畫(的古柏),一會畫水墨畫(的古柏),沒停下來過,想一直探討、表現下去。
 

最近又在畫一張四五米的(古柏)油畫,整天都在想怎麼去表達這些東西,因為油畫更涉及怎樣去表現光感,以及背景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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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
63 x 123 cm 
水墨紙本
2017


 

3

比起外界的變化,內心的穩定性是最重要的 


 
天趣:2020我們全球都面臨了這個嚴峻的公共衛生事件,很多人的生活偏離了正常的軌道。想聽聽您以一個藝術家的身份和我們聊聊,在疫情期間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林鳴崗:今年少了很多應酬和不必要的會務,多點時間在家裡和工作室,很靜心地去看了一些資料,讀一些很好的畫冊,以及去附近作一些寫生,還創作了很多作品,包括一幅長10米的作品。
 

其實在疫情期間,反而讓包括我在內的藝術家們有更多的時間面對和反思自己的作品,如何提高自己作品的質量——無論是在技巧還是思想深度上,所以比起外界的變化,內心的穩定性反而是更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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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千秋》
96 x 89 cm
水墨紙本
2015


天趣:最後和我們聊一下您對這次展覽,也就是“破冰”這個主題的認識,以及您這次參展的作品與展覽的關係?
 
林鳴崗:我是一個喜歡大自然的人,始終希望這個世界充滿青山綠水。我覺得各個國家、地區和民族應該通過這次疫情,反思自己過往所作所為,包括對於生態的破壞和無止盡地索取等等。

我在畫中描繪一草一木,以及四季微妙變化,也是提醒大家要關注和愛護大自然。我們都是地球上小小過客,萬物是一體的,人類最大的願景應該是與世界和諧相處,真正地實現共生、共贏、共存。